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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骨无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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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91 旧恨新仇屈可来

    “一了坝?”

    歇了半晌,当我缓过劲、喘足气后,觅着人声,向“一了坝”奔去。

    刚到坝边,只见阔大的河坝上,只剩寥寥数人。

    拦住一人,我问:屈家公子咋样了?

    “哎,没意思,被几个大学生给救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他……”

    未容我问完,那人睨了我一眼,摆摆手走了。

    “哎,你是连家的探子吧?赶紧滚。”

    一妇人推了我一把,恶狠狠的骂到。

    “什么连家的探子?”

    “装模作样,屈家公子都这般惨了,给人家留条活路吧。”

    “大姐,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啥?”

    “那你为何如此关心他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妇人冷哼一声,丢下“禽兽不如”四个字,走了。

    此时,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走到我的身边,笑道:哥们,我知道屈家公子被送到哪里啦?

    “哪儿?”

    他搓搓手指,咧嘴笑了。

    我从兜里摸出一张红艳艳的百元大钞,塞进他的手中。

    他嘿嘿一乐,说:镇医院。

    到了医院,费了半天功夫,仍是寻不到屈可来。

    一路快跑,猛然撞到一个身着病号服、满脸碎胡渣的男子。

    “对、对不……”

    不等我将话说完,他便急匆匆的跑了。

    刚进楼道中,耳听两个护士在相互喊话。

    “新来的病人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屈可来吧?快找找,整不好就死在咱医院了。”

    “屈可来?难道屈家公子?”

    我一转身,绕着来时的路,猛追方才撞到的男子。

    钻进一栋荒僻破败的大楼内,我的耳中传来匆急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我仰头高喝:屈可来。

    脚步声顿了顿,须臾,又响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果真是屈可来!”

    我心头乍然一喜,忍着身上的酸痛,提足了一口气,拼命的向上跑去。

    寂静的楼道内,回荡着擂鼓般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“你是连家派来的?不用你们动手,我自己跳楼。”

    “跳楼?不……你听……听我说,我来救你。”

    “救?又玩什么阴谋诡计?”

    我不再回他的话,口中多蹦出一个字,体内的气力便弱了一分。

    跑至楼顶后,一簇簇厚重的乌云,正缓慢低沉的从天际压来。本该清亮的天空,已经变得混浊不堪。

    见我锲而不舍的追来,屈可来从怀里摸出一柄锋利的匕首,掷在我的脚下,一脸无望的看着我。

    “在你的掌心剌上一道,我才能相信你帮我的心意是真。否则,就请滚远些。”

    我低头,望着地上的利刀,它就像一弯死寂的银水,闪着摄心的寒光。

    “咔擦”一声,雷电乍起,一道白龙般的闪电从天头劈向天尾,闪电过后,一股狂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。

    黑暗无尽的穹宇中,砸下豆大的水珠,我和他面面相对,任凭冰冷的雨水打透了衣衫。

    我弯下腰,捡起利刀,握在手中,咬紧了牙,一个狠心,划进了掌心中。

    “噗!”

    一股子鲜红的液体,顺着划过的刃身,像喷溢的岩浆,快速的淌了下来。

    我忍不住闷哼一声,脱下衬衣,缠住了掌心。

    冰凉的雨水淋在我的胸膛上,却似乎淋进了我的心头。

    他满面讶色,说:你,你真的想帮我?

    “是的,帮你也是帮我。屈兄,咱们能否找个干净的地方叙叙?”

    他半晌无语,将信将疑的盯着我,说:不了,我想让冰冷的雨水冲冲脑子。

    “屈兄,你究竟有多大的血海深仇,值得你一而再、再而三的不辞觅死呢?怎么着,你也得报了仇啊?”

    他抹了一把满脸的雨水,悲叹道:没用的。

    他的眼中挂着一层蒙蒙的雾水,瞳孔内一片冰冷。

    这一刻,我真切的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绝望。

    “那可不一定,办法总比困难多,咱们好好谋划一番,总有破敌良策。不过,前提是,那个人确实该死。”

    “该死?她应该下地狱,永世不得超生。”

    他暴喝了一句,死死的盯住我,黑白相间的眼球上,冒出了恐怖的猩红色。

    他的腮帮子已经鼓成了球,惨白发紫的脸上,凝聚着浓重的凶杀之气。

    在这样扭曲狰狞的面色里,我看到了一种比天高、比海深的仇恨。

    我抑住内心的惊慌,平静的说:屈兄,你先平复下,说说你的故事吧。

    屈可来揉揉眼,抹了把脸,血目一红,坐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我上前一步,贴着他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他长吁一口气,望了一眼头上的乌云,似在回想那段不堪的旧事。

    “在我出生之前,父亲已是运城境内小有名气的煤老板了。我们家,可谓是朱门绣户,住有豪宅,出有名车。

    父亲虽然有钱了,可骨子里,仍是一个谦虚和善的本分人。

    他的矿上有一个工人,名叫连去,是一个非常有学问,却一生郁郁不得志的大才之人。

    经过几年的相处,父亲觉得连去不仅学问好,人品也是难得的醇厚高雅。

    父亲没上过几天学,所以他不愿让自己的子孙同他一样,终生目不识丁。

    在我一岁时,父亲让我拜连去为师,并尊奉他为亚父。

    当时,连去连忙推脱,直言这样的尊贵大礼,令他受之不起。

    不过,拗不住父亲的再三恳请,他便应了下来。

    打那以后,我的生命中有了两个父亲,一个是我生我养我的亲父,一个是为我授业解惑的亚父。

    有一天,我们家跑来一个娇俏伶俐的小女孩,一见着她,我就欢喜的不停。短短半天,便同她玩熟了。

    她叫连月,是连去的妹妹,大我三岁。

    此后,她成了我从小到大不可或缺的玩伴。我与她的感情,随着年久月深,变得越来越浓厚。

    在我二十岁的时候,父亲患上了肺癌,几经弥留,终是撒手西去。

    而后,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,由我继承了。

    打小,父亲只让我专心念书,对于企业的经管,我是一窍不通。

    一筹莫展之时,连月回来了,她说自己学的是金融管理,可以帮我打理一切。

    未容多想,我将公司的一些重大运营及人事任免权交给了她。毕竟,连去是我的老师,她是我的姐姐,交给自家人总会放心些。

    在她的经管下,公司运营的非常维稳,每年都有不错的的盈利递增,当然,我也是重酬答谢于她。

    然而,到了第三年,公司内的各种漏洞、各种亏损层出不穷的涌现出来。

    光是偷税漏税一项,就高达几千万,为此,公司承受了不可挽回的名誉损失。

    更令人心寒的是,连月居然将公司一些重要部门的人员换成了她自己人,为了不让我察觉,她买通了公司上下的大小人员,就连我身边的亲信,也被她给买通了。

    一时间,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从王座上推下来的皇帝,四面楚歌,孤立寡与。

    噩耗频传之时,连月居然私下里创立了一个新公司,而新公司的的性质与运营模式,与我的如出一辙。

    紧接着,连月消失了。而父亲留给我的公司,因为亏损巨大,不久即宣告破产了。

    我对连月的恨,从这一刻便开始了。

    而让我对她恨之入骨、欲杀之而后快的,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。

    在我失魂落魄、悲痛欲绝的时候,我的母亲被绑架了。

    当时,绑匪高价勒索,可一穷二白的我,怎能支付的起?见我毫无动静,电话那头再无声响。

    回到家后,门口放着一个包裹,打开一看,竟是母亲残碎不全的身体,她的眼睛瞪的奇大,眼睛中布满了绝望。

    不用想,作恶的元凶定是连月。

    害我公司、夺我财力、毁我声誉、杀我母亲,让我与她的这份血仇,不共戴天。

    可是,我始终不明白,她为何如此恨我?

    “难道,是你的家人做了伤害于她的事?”

    屈可来点点头,说:当时我愤恨不过,便找来几个过命的兄弟欲去寻她报仇。结果,未进院门,便被事先埋伏好的连家人给擒住了。

    当着我的面,连月向我道出了想将我置于死地的缘由。

    连月说因为家境的缘故,她得不到和我一样的待遇,她羡慕我可以住大房子、可以坐豪车,身边跟拥着一群召之即来、挥之即去的仆从。而她,常被人喊为我的小跟班、小丫鬟、小奴婢。

    这样的贫富悬殊,在她的内心播下了仇恨的种子,她希望有一天可以报复我,让我生不如死。

    她说,令她痛恨的是,他至亲的哥哥,把更多的关爱给了我。她曾认为,她和哥哥没有血缘关系,她是捡来的野丫头。

    至于为何要杀了我的母亲,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。

    小时候,为了买身漂亮的衣服,她从我家偷拿了一些钱,却被我的母亲发现了。

    本以为这点儿钱对于我们家来说微乎其微,并且这事完全可以化小化无。

    但是,我的母亲并没有选择隐瞒这事,而是大张旗鼓的让全家人都知道了,当然,少不了她的哥哥。

    回家后,她被哥哥暴打了一顿,并让她跪在地上发毒誓,承诺不再做出偷鸡摸狗的坏事。

    连月说,她只是一个孩子,一个想穿新衣裳、有点儿虚荣心的小姑娘,但是我的母亲,彻底戳透了她的心,她的心里,又长了一根仇恨的火苗。

    然而,真正让她动了杀念的,是一件更为耸人听闻的事情。

    在她岁的时候,一次醉酒,我的父亲对她进行了无休无止的猥亵。

    那一天,是她忘不掉的噩梦。此后,她对男人已经厌恶至极、毫无感觉了。

    我不敢相信她所说的一切,更不敢相信父亲是那样的人。

    她说,既然我的父亲死了,她便将这一切的罪孽施加在我的身上。

    三十年河东、三十年河西,小时候得不到的,长大了终于得到了,小时候报不了的,长大了终于如愿以偿。

    最后,她告诉我,她派人绑了我的母亲,不管是否有人来赎,她都会将其杀死,并且杀的支离破碎。

    我盯着一脸诡笑的她,斥其残忍。

    她冷哼一声,笑说,残忍?你觉得我对你们家所做的一切很残忍?当一双糙厚的大手,在我娇小的身体上一遍又一遍的痴醉抚摸时,你能体会到一个八岁的小女孩,那无助绝望、悲愤羞耻的可怜心吗?

    当你的母亲在众人面前,大声斥责着一个怯着身子、羞红了小脸的小女孩时,你能体会到她那份羞怯愤懑、揪心的疼痛吗?

    你不能,因为你生身在膏梁子弟,怎知穷苦人家的苦与悲、愤与恨?

    我万分不信的望着连月,望着他眼神中所透出的那股坚定,内心已然崩溃了。

    我永远想象不到,和我从小玩到大、亲密无间的连月,竟是怀着巨大的仇恨,忍气吞声了十几年。

    最毒妇人心,一个女人如果狠毒起来,那将是没有止尽的报复。

    连月说,现在的我,不过是一具毫无生气的游魂罢了。她在幼年时所遭受的贫困与卑怯,现在的我,可以好好感受一番了。

    连月说的不错,一个人得势之时,从者如群;潦倒之际,孑然一身。

    在未来的岁月里,我开启了一系列的复仇行动,但都以失败告终。连月的贴身护从,几乎是昼夜不断护其左右。

    讲到此,屈可来顿住了,他的眼里烧起了一团旺盛火焰,整个世界倒映在他血色的眸子里。

    “既然不能报仇雪恨,那就忘了一切,好好的活下去。”

    听了我的话,他攥紧拳头,在地上狠狠的砸去,叱道:活着,只会让人在仇恨的煎熬中饱受折磨;死了,心就干净了,还能去陪九泉之下的父母和恩师。

    “恩师?莫非……”

    他咳了咳呛进嗓子眼的雨水,哑声道:在我的母亲被杀后不久,羞愤难当的连去自缢了。

    “啊!”

    “在那段痛的刻骨、痛的寂寞、痛的没了知觉的岁月里,我想到的就是解脱。

    第一次,我喝了毒药,但毒性过浅,没死掉。

    第二次,我跳进了河里,本以为可以痛痛快快的死去,但被一个路过的游泳健将给救了上来。

    第三次,是炭熏,这个死法最是无声无息,且能免受一定的皮肉之苦,可当我封闭门窗,烧起一屋子的碳后,竟然发生地震了,门窗被震裂后,新鲜的氧气扑涌进来,没死成。

    第四次,即昨天,我想到了一种比较惨烈的方式——割腕。说实话,利刀划过手腕时的感觉,是摘胆剜心的巨疼。选择的地方,是在“一了坝”上,寓意“一了百了”。

    可上天依然没能让我如愿。当我割开了手腕,迷迷糊糊的躺下之后,耳边传来了“嗡嗡”的声音。睁开眼,忽见天上飘着一架轻盈的无人机。不一会儿,跑来几个学生模样的人,将我送到了医院。

    当我想进行第五次自杀时,你出现了。

    雨停了,只有零星的水珠一滴滴的落下。

    医院的屋顶,脏糊糊的,溅起的泥渍打了人一身。

    屈可来往后挪坐了一步,和我空出一些距离后,打量着我,问道:我的故事讲完了,我想问,你是谁?你怎样帮我?

    我被他话给问住了,上到楼顶后,我只是想着怎样说服他,但对于怎样帮他,一时毫无眉目。

    屈可来苦笑了几声,说:没事,即便你帮不了我,我依然感谢你,我的仇,此生想必是报不了的。

    “屈兄,你别泄了气,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。我叫王华,你可以叫我小华,这事啊,说来漫长,改天我给你细讲,帮你确实是帮我。

    听我云里雾里的说了一通,他满面茫然,说:你帮我杀了连月,怎么会是帮你?

    我心想,此时若给他说了诛心社的事情,万一徒生变故,届时将不好掌控。

    “屈兄,你先不必过问太多,我的动机很单纯、意志很坚定,就是想帮你报仇雪恨,你只管铁了心的相信我,我们先合力将连月制住,然后……”

    我抹了抹脖子,屈可来笑道:好吧,权当是再相信一次命运。

    我和屈可来站了起来,不知何时,他已经握住了我的掌心。

    天色黑了下来,找书苑www.zhaoshuyuan.com一股股不羁的狂风在不休的奔走咆哮。对面的大楼内亮起了油黄的灯光。

    “屈兄,我先告辞了,容我回去好好想想,明天再来寻你。”

    “好倘若你真能帮我除了连月,那你就是我今世的恩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的连月,有钱有势,所以我们一定要智取,凡事不能逞莽夫之勇。”

    屈可来奋力的点点头,起身将我送下了楼。

    “智取?”

    走到一排灯火通明的街道上,我的脑海中,一直回响着这两个词,怎么个智取啊?

    忽然,一只苍白纤长的手从一扇门里伸出,将我拽了进去。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?安利一个公众号:r/d/w/w444 或搜索 热/度/网/文 《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“/”不然搜不到哦》,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,陪你尬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