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农历七月起,襄阳城外的汉阳侨县投入建设,前后动用了工匠三百余名,自发流民劳力两千多人次,动用襄阳财政七千余两,粮食无数。
先建城内衙门,再铺道路和造民居,每家每户各人修各人的宅子,快的半月,慢的一月多,起好了新房子,城内种上桑树、柿子树等,开东西两大市场,沿河建了一座小码头,主干道预留商铺位置。
城内建设完毕,再将城墙合围,招募县吏、衙役、民兵。从汉水支流上引进灌溉系统,引水到汉阳城外,如今抢种的秋稻刚刚下地,田地都得到了灌溉。
八月里,汉阳侨县城虽然还不算完备,但已经颇具规模,达到能够完好安置流民的地步,无数流进住进了新家之中。
而那些世代为农的农户们并没有住进城里,围绕着庄稼,三五成群的造起木房,逐渐形成了一处又一处的村落。
这些村庄都不大,沿着通往襄阳的官道分布,两侧建了围栏,抵御野兽还有强人。
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。
汉阳侨县之所有能够如此快速地发展,和张泽的支持脱不了关系,在曹达尚未被任命为侨县县令的时候,张泽事事亲为,一项一项政令安排得井井有序,保证了整体城市基础建设工程的推进,并源源不断提供原材料,帮助流民建造新房。
等到八月中,县令曹达走马上任之际,侨县已经显露大治之象,流民民心空前团结。不少人将家乡野物送到了县衙门口,馈赠品堆积成山,称颂之言源源不断。
每日从洞庭来的渔获沿着陆路、水路来到汉阳市场,百姓们通过参加县城建设得到的铜板,正好可以用来消费。刚开始,来的都是外地商贩,渐渐的,流民中也有人做起了批发鱼货的生意,在县中做起了商人。
县外的农村里,生猪被养在了猪圈中,山羊、水牛也随处可以看见。鸡鸭鹅养了一个月,也已经大了,眼看着就可以吃上禽蛋和家禽肉,安定了,人就会养狗,村中随处可以看的见黑的、黄的土狗,满地乱跑。
张泽上任的第一件大事,基本宣告完成!
建立一座县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,其头绪有千百条,一应大小事务繁杂无比,稍有不慎,都有可能导致“好心办坏事”,甚至大把银两花了,最终不见效果,只养肥了一群纨绔恶吏也是很有可能。
因此当汉阳侨县红红火火地发展壮大,新县官走马上任受到百姓爱戴的时候,荆州府内大小官员终于对张泽投来了某种肯定的目光,纷纷称道这县令并不简单。
不少曾经担任过地方长官的州府官员找到张泽,暗中探寻侨县背后的某些细节,比如财政的真正支出,以及田地开荒情况,未来今年收税估计等情况。
对此张泽没有隐瞒,反而以后世“政务公开”的方式,发文公告,将一切具体细节公诸于众,满满地贴满襄阳衙门外的公告屏,再一次因此众官侧目。
建立侨县的支出是非常巨大的,而收益却是十分缓慢的。如同张泽个人的财政一样,襄阳县的财政积蓄也并非是金山银山,庞然大物,也会有用完的一天。
秋税的日子到了,按照惯例,襄阳境内大小一应县镇应该上交钱粮的日子。八月一日这一天,主簿许言左等右等,却只等到了一两家县令慢腾腾、笑嘻嘻地来了。好不容易上交了钱粮,却并不足数。
问其原因,都称是这年内战乱四起,流民过境,各县均有接纳,因此一时间凑不到足额钱粮。
这课税是国家制定的税收,哪里来的凑不足的道理,这些钱和粮春天就开始收,收了便是不许动用的,如今凑不足,莫非是挪作他用了?
县令们倒也没说不交足税,只是对许言笑了又笑,说是再宽限些日子,又旁敲侧击地说往年都是这个样子,颇有埋怨许言不识时务的意思。
许言本是益州的儒生,从未做过这方面的工作,第一天受了挫,也不敢请教张泽,而是找到了汉阳侨县的县令,原先的主簿曹达。
曹达听了这样情况,连声叹息,最后说道:“他们这是在试探张县令的底线,田税方面恐怕不敢不交。“又同许言说了往年收税的许多情况,许老听了,心中有底,感谢着连夜回到了襄阳县内。
第二天一早,又派县吏到底下各县去催,倒是又来了几人,却只有一县足额交足了税收,一查往年记录,发现该县每年人口都有增长,新开荒的田地也一年比一年多。
这名县令姓陈名壮飞,身材高大,一脸络腮胡须,二十八岁模样,在襄阳辖下已经当了三年县令。在陈壮飞的治理下,百姓安居乐业,生活安稳平定。
陈壮飞走后,许言找来县吏一问,找书苑 www.zhaoshuyuan.com才知道此人是襄阳县人,最早是荆州府军中的一名偏将,只因为顶撞了上司,被贬了出去,在襄阳城里寻觅了几年,最终谋了县令一职。据说此人治下极严,并且武功极高,县内肖小畏惧县令名声,纷纷逃到了别处去。
这一夜许言将收税情况向张泽做了汇报,又将陈壮飞的情况说与主公听,张泽听了暗暗留心,说了句改日选个时间,见一见这名县令。
听说收税遇到了困难,也不生气,只是问了一句,往年是什么情况。听许言说和今年大致相同之后,便说:“派一群县吏到各县去查账,带些衙役,发现问题当场押回来处置。“
许言领命去了,第二天按照主公的说法,派出几路人马,前往各县查账。对于查账一事,各县表现不一,有欣然面对的,也有虚以委蛇的,一时间各种“闹剧“上演。
对于诸县来说,查账这种事情时有发生,秋税关头,除非真的是狂妄自大之徒,否则都会仔细将账目做好,因此诸位县令其实并不害怕襄阳查账。
反而不少县令借题发挥,诉说县里实在困恼。
许言查了一天,倒也没发现什么,只能按照张泽吩咐,傍晚里将抄录好的账目做成册子,带回了襄阳。
谁知张泽一夜梳理,竟从这些“没有任何问题“的账本中找出了许多漏洞和假账痕迹,第二天,两名严重渎职县令受到处理,革职察看。
自此县令们不敢再有怠慢,撬开原先中饱私囊的小金库,纷纷将应收钱粮按时交到。而张泽治县极严,不讲情面的名声也就此传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