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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可倾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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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耶律隆听了,仰天一叹,也等不及与小花辞行,跃上马背,竟是飞奔而去。小花听说了消息,赶紧出账看时,只见远处衰草连天,那里还有耶律隆的身影。

  方君论见小花一个人在驿道边久久徘徊,迟迟不肯离去,上前叹道:“小花,军情紧急,隆将军也是迫不得已,你千万不要怪他。”

  小花含了一眶泪水,哽咽道:“夫子,我知隆哥哥若不是万非得已,绝对不会抛下小花。只是这军中的情形,连小花都知道危急万分,为何那郑大人居然见死不救。若是宋军攻了过来,莫非他还有更好的退敌之策?”

  方君论也不由仰天长叹:“只怕是天要灭我南唐,罢、罢、罢,小花,我们也只能尽人事,听天命。”

  小花恨道:“夫子,我却不相信什么天命。莫非南唐灭了,那郑彦华就能寿终正寝、加官封侯?此等小人,居然能为人臣子,隆哥哥说的不错,皇上果然也不是什么圣主明君。”

  方君论听了,赶紧掩了小花的口,示意她不可再说,见小花不肯回帐,便死命把她拽了回来。

  一连几日,小花见方君论白日里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,也不由微微有些歉意,说道:“夫子,你放心,小花这次绝不会偷跑,一定会在这里等隆哥哥回来。”

  方君论听了,正要说话,忽见张平气喘嘘嘘地奔了上来,口中大叫道:“方大人、方大人,不好啦,探子来报,宋军似乎正在离这里二十里外的江面上搭建浮桥,请大人赶紧过去看一眼。”

  方君论听说,大吃一惊,忙匆匆牵了马出来,和军士们赶了过去。小花微一沉吟,回帐中取了弯弓袖袋,翻身跃上马背,也是快马跟在身后。

  小花在马上奔了一个时辰,方见到对岸江面上战舰林立,几十艘大船分列两侧,在半江中遮掩出一条通道来,无数兵士在堤岸上忙忙碌碌,也看不清究竟在做些什么。小花忙策马来到方君论身旁,高声道:“夫子,没想到宋人的战舰已到了这里。我军并无水师在此处,这可如何是好?”

  方君论在马上跌足道:“只怕隆将军还是晚了一步。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,只能让步兵先抵挡一下。张校尉,请你立刻回去传令军中,让将士们尽快拔营赶往这里。”

  张平诺了一声,飞骑而去。方君论与小花在岸边等了足足两三个时辰,才见到五万大军跑步前行,急急赶了过来。

  方君论见江北军旗展展,鼓声雷动,不由紧紧皱了眉头,在大堤上不停地来回踱步,忽地顿了顿脚,将小花唤到身边,沉声道:“小花,我看这对岸的情形,竟是宋人水师与步兵一道,要对我军发起总攻。若没有我军水师掩护,只怕这五万名将士无法阻止宋人南下。如今之计,还是要派人赶往铜陵郑大人处求援,你手中有皇上的令符,就即刻走一遭,务必要将援军请了过来。”

  小花忙点头道:“夫子放心,小花知道了,我这就去。”

  方君论听了,赶紧又令人将崔副尉叫了来,命他带上十几个兵士与小花一起,星夜赶往铜陵求援。

  小花在马背上昼夜兼程,一天不过歇息四五个时辰,终于与众人在第六日傍晚赶到了铜陵,守城的将士见了小花手中的令牌,倒也未敢阻拦。

  小花入了大营,却听得兵士回报,说是郑大人今日出府赴宴去了。小花急得只跺脚,无奈之中只得在营中暂等,谁知左等右等,直到夜深也见不到那郑大人回来。

  小花心急如焚,问得清楚了,忙翻身上马又回到了城里,直奔府衙而去,刚到了门外,便听得院中人语喧哗,管乐阵阵,更有女子清唱慢吟,笑声焉然。小花只觉怒不可遏,也不等人通报,手中高举着皇上的令牌,直直冲了进去。

  只见那郑大人正在后院与众人饮酒赋诗,除了几个官员之外,居然还有十几个商人陪坐在一旁,他们见小花带着十几个兵士闯了进来,都不由愣了一愣,连一旁弹奏演唱的乐师也不自主地停了下来。

  郑大人已是微醺,微微睁了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一眼,见是小花,轻捻胡须道:“咦?这不是司徒小姐吗?为何会来到这里?莫非沈大都督也来到了铜陵?”

  众人听说来人便是周家小妹,个个脸上有恍然大悟之状,在席间交头接耳起来。小花见了,忍了忍气,方才行礼说道:“郑大人,宋军正在池州城外搭建浮桥,不日便将渡江南下。沈将军与我夫子本令水师前往池州会合,却听说郑大人命水师原地待命,不知是何道理?”

  郑大人听了,冷冷哼了一声,方才答道:“某非沈都督到铜陵居然是向下官兴师问罪来的么?老臣听说宋人仍在向峡口寨集结,行踪不定,故命水师原地待命,又有何错?”

  小花朗声道:“郑大人,小女今日并非来问罪的,半月前沈将军便已赶往荆南求援。只是我军发现宋人正向池州城外的江面上集结,他们的水军日夜不停,正在江中搭建浮桥。还请郑大人以国事为重,尽快派人增援池州。”

  郑大人大笑道:“司徒小姐此言差矣,宋人想在长江上搭建浮桥,简直就是痴人说梦,自古以来谁曾听说过?”

  小花急道:“郑大人,此事千真万确,小花绝没有骗你。你若不信,尽可以问问在座的商人,看宋人是不是正在江南大肆采购皮革,以做浮桥承系链接之用?”

  只见其中一个商人听问,急急站了起来,躬身赔笑道“司徒小姐,宋人的确是在采购皮革,只是与这军中之事半点关系也没有,小的们已经和郑大人再三解释过了,郑大人也已同意江道复航,可见此等谣言绝对是无中生有。”

  小花听了,不由大吃一惊,忙道:“你说什么,江道复航?莫非你们已将江南的皮革运到了江北?“

  那商人笑嘻嘻地答道:“司徒小姐明察,宋人因北疆战事需要,故才需要收购皮革。我南唐坐收渔人之利,竟是白白得了这许多利益,国库中多多添些赋税,可不是皆大欢喜。”

  小花气得在地上顿足道:“没想到你们这些商人果然重利忘义。郑大人,此事关系重大,你,你怎能如此草率从事。且不管宋人要那皮革何用,如今两军交战之际,又岂能遂了敌人的心意。”

  郑大人冷笑一声:“司徒小姐如何给本官安了如此大的一个罪名。此事我早已禀报给了司空大人,司空大人奏了圣上,方才命江道复航。南唐国小力弱,若是大宋能以我之诚,打消南征之意,又有何不妥?”

  小花听了,眼泪潸潸而下,泣道:“唉,皇上有心求和,哪里知道此举却是将刀剑递到了敌人的手里。宋人有了浮桥,步兵南下指日可待,我南唐又还有何力抵抗。”

  众人见小花痛哭,心中都不由软了一软,只见那郑大人也缓了缓脸色,说道:“宋人不知水情,方才做出此等荒谬可笑的事来,想那长江号为天堑,区区一个浮桥,如同小儿游戏,我军又何必放在心上。”

  小花摇了摇头,擦了脸颊上的泪水,方才说道:“郑大人,只怕这浮桥却不是儿戏。长江虽是天堑,自古能渡江而来的又岂止一个宋人。唉,事已如此,还请郑大人尽快发兵前往池州增援,夫子与五万大军正在江边翘首以盼,还请郑大人速速发兵吧。”

  郑大人听了,捻须想了半日道:“既然司徒小姐如此说,本官便先命探骑前往池州打探一下,若真如司徒小姐所言,再发兵前往也不算迟。”

  小花急道:“郑大人,前线军情如火,如此耽搁,只怕宋人早已过江。还请郑大人即刻发兵。”

  郑大人摇头道:“此事关系重大,我要明日升帐与军中将领们好好商议一下,再做决断。”

  小花见郑大人百般推脱,再也顾不得了,将皇上的令符高高举起,喝道:“郑大人,皇上的令符在此,还请郑大人马上调兵遣将,增援池州。”

  众人见了皇上的令符,早乌压压在地上跪了一排,却见那郑大人立在一旁,皱了皱眉头,冷笑道:“司徒小姐虽有皇令在手,只怕这军中大事,也不是女流之辈便能妄加论断。我南唐便是因那干政,致使朝纲混论,民怨沸腾,本官就算拼了身家性命,也恕不能从命。”

  小花气的是浑身发抖,忽地大叫道:“郑大人,若池州失守,日后你金殿之上,又有何面目面见君上。”

  郑大人冷冷一哼,昂首却是走了出去。小花大急,正要上前继续和他理论,却见崔副尉在一旁紧紧扯了自己的衣袖,说道:“三小姐,如今多说也是无用,我们还是立刻回京面圣,请皇上下旨吧。”

  小花跺了跺脚,沉吟了片刻,摇头道:“崔副尉,请你速回金陵将此事面奏皇上。夫子在池州危急,我还需赶回去协助他。是我举荐了夫子从军,如果他有什么闪失,小花一死也难赎罪。”

  崔副尉急道:“三小姐,你一个女子,在乱军中只怕更是危险,我受了司徒大人重托,一定要护的小姐周全,还是请小姐尽快回金陵,我去池州协助夫子吧。”

  小花冷冷一笑,昂首道:“女子又如何?我冷眼瞧去,这世间的须眉男子也无非如此,除了我隆哥哥和夫子,南唐如今又有何人可为国之栋梁?你放心,我只是要救夫子出来,不会与宋兵恋战。打不过我就跑,这江山社稷,还是交给这些所谓的七尺男儿们去折腾,我倒要看看,他们又怎样能够力挽狂澜。找书苑 www.zhaoshuyuan.com”

  崔副尉见小花一脸坚决,知是劝不了,不由叹道:“罢,既如此。我也不回金陵去了,三小姐去哪里,我也跟着去哪里。”

  小花摇头道:“不行,无论如何,也要让皇上知道发生了何事。崔副尉,我命你速回金陵面圣,剩下的将士们与我赶回池州,相助方大人。”

  身后的兵士们齐齐诺了一声,崔副尉见了,无奈长叹,只得与小花辞行,一人一马直奔金陵而去。小花翻身上马,却是连夜又赶了回去。

  足足又行了六七日,小花见池州城已是遥遥在望,刚略松了一口气,却远远听到江堤之上人嘶马叫,竟似有千军万马一般。小花心中一紧,赶紧纵马向山坡上跑去,待到高处,便见大江上战舰林立,江岸边营帐森森,无数军旗迎风飘扬,中间一个大大的宋字,小花见了,惊得差点从马背上跌了下来。

  身后一位军士见了,赶紧上前,在马背上张望了一下,突然大声说道:“司徒小姐,不好了,宋人已经过江了。”

  小花定了定神,举目又望,只见那江中有一条浮桥从江北一直伸展到江南,乃是一个个独立的木筏相连,中间用皮革做了气囊护垫,牢牢地系在了一起。木筏上下用两排竹子加厚,显然是为了增加浮力,竹排之上却又用草垫覆上,以防打滑。

  小花见那浮桥宽约数丈,竟似可容两马并行,宋兵正踏着浮桥源源不断登岸而来,也不由愣在了那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