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么是他？”中年汉子问了一句。
年轻人道：“他太冷静了，又是一个没有座位的人，显然是后来的，他一来就出事，凶手还能是谁？。”
说到这，脸上笑容更盛，“出了事不立即闯出去，不是艺高人胆大，就是一个故作冷静的蠢货。”
中年汉子问道：“你认为是他是哪种人？”
年轻人笑道：“何必猜呢？叫人去把他带过来吧，一见就知。”
中年汉子沉声道：“你亲自处理是不是太冒失了？让石中去处理就行了。”
年轻人道：“这人可能是冲着黑蝎子来的，石中不会冷静的去处理，这人杀了人还敢留在这里，多少有着一些本事和背景，万一事情闹大了，黑蝎子未必能保证自己没事，现在他还有利用价值，能保就保吧，再说，我对下面那人挺感兴趣的。”
石中是西良河地下老大黑蝎子的手下，打理着这家做着正规生意的酒吧，事实上在西良河，大部分娱乐场所都是黑蝎子的，势力雄厚，而黑蝎子能纵横西良河，依靠的背景便是包厢中的这个年轻人。
中年汉子点点头，“我还是亲自去带他上来。”
“行。”年轻人交待道：“和石中打声招呼，这件事不用他插手，让他……把活着的那个也处理了吧，另外，对那人客气一点吧，请他上来。”
中年汉子应了下来，转身出去。
年轻人目光转到下面，看了一会，自言自语道：“会是哪一方的人呢？”
石中是酒吧明面上的老板，光看长相年轻英俊，但眼神时时透出凶狠，嘴角喜欢斜斜的上挑，这让他的面相给人一种矛盾的不适感。
他是黑蝎子最依赖的左右手，帮黑蝎子处理各种棘手的事情，外号剃刀。
石中坐在一间小房里，侥幸还未死的青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。
这个青年并不知道来快活的酒吧是黑老大的产业，但是他认识面前的石中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，石中在西良河的声望还要大过黑蝎子，很多人畏惧石中只是因为黑蝎子是石中老大的原因。
石中并不认识青年，青年不过是外围的皮客，与他隔着好几层，所以当手下人把青年带来时，不等青年说话，就先给了一个下马威，谁让青年敢拿枪指着自己的手下来着，还影响了自己陪伴贵客。
打完了，他才知道事情原委。
当时他陪伴的贵客也在一旁，云淡风轻地出了一个主意便回到了贵宾房，小房里便只剩下两人。
“很多人都喜欢自作聪明，还喜欢胡乱猜测，你这是在找死。”
青年恐惧到了极致，哭喊道：“老大，我真不知道谁还想要杀我们，真的想不出来了啊。”他吓得六神无主，为了活命什么都顾不得，叫道：“老大，您可以把烟老大叫过来，一定是他要杀我。”
石中嘴角挑了挑，一脚踹翻青年，冷声道：“烟枪没你说的这么蠢，你这头猪，得罪了谁都不知道真不如早死早超生。”
这时房门突然打开，石中猛一转头，见到门口站着的人，阴霾的脸霎时转睛，满脸笑容，没等他说话，中年汉子说了一句：“少爷说事情不要闹大了，这事他亲自处理，至于这人处理了吧。”
说完中年汉子直接把门关了。
石中对青年耸肩，“你看看，现在烟枪就算想救你也不成了。”话落，脚尖刺击在青年咽喉，青年撞在了墙上，头无力地耷拉下来，四肢抽搐。
石中拍拍手，打开门，对外面的手下道：“处理干净。”
和他一起出门的，还有一只伪装成周围颜色的侦察小贼。
……
伏霭只要了一杯清水，却没有喝。
第四个人死了，自己却落进更大的麻烦当中。
他在自省，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，杀人不该挑封闭的环境，导致自己处在了进退不得的进境。
其实这事要重来一次，伏霭也不会有更多的选择，由于特殊的生活经历，使他没办法了解联邦社会构系的复杂，何况还是在联邦中心这个巨大的染缸里。
伏霭看到中年汉子径直来到了跟前，便知道中年汉子口中的少爷认定了自己，事已至此，他索性抢先开口：“杀人是私人恩怨，人不犯我，我不犯人，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，希望你能明白。”说话时特意改变了声线。
中年汉子显然没料到伏霭来了这么一出，眉头皱了皱，沉声道：“私人恩怨最好是在私人场所处理，你给我们带来了麻烦，一句话就想置身事外？”
伏霭一想是这个理，心里默默记下了，下次再处理这类事情一定要挑个没人的地方，一定汲取经验教训。
中年汉子一在面前站定，就给伏霭带来了沉闷的压力，伏霭压住心中的惊讶，说道：“事情已经发生，你们想怎么处理？”他身体紧绷，眼睛死盯着中年汉子。
中年汉子眼睛微眯，“这里太嘈杂，我家少爷请你去包厢一趟，希望能将复杂事情简单化。”
伏霭问道：“如果不去呢？”
中年汉子眯缝的双眼流露出一缕精光，“事情会变得有些复杂，你不愿意我们也不愿意。”
伏霭没有拒绝中年汉子的邀请，不是他有兴趣去结识什么公子哥，也不是胆大包天敢于深入虎穴，而是中年汉子带给他的压力，气势上的压力，直觉中年汉子是位极度厉害的人物。
二楼的贵宾房，伏霭见到了年轻的公子哥。
出于意料，房中没有别人，只有公子哥一人，当然还包括站到了公子哥身后的中年汉子。
中年汉子在公子哥耳边低声说了几句，便化成公子哥身后的一座雕像。
年轻贵公子很帅气，也很有礼貌，伸手笑道：“请坐。”
伏霭和年轻公子面对面坐下，桌下的右手有一条暗杀小贼爬出，顺着抵着桌底的手指隐匿在桌子背面，足有百只。
在暗杀小贼爬出来的时候，中年汉子忽然眉头紧锁，轻轻朝前迈出一步，从身后站在了年轻公子身侧。
伏霭心中一惊，难道被察觉了？
但中年汉子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。
年轻公子开口第一句话是：“那四个人是皮客。”
伏霭反问道：“皮客是什么？”
年轻公子笑道：“就是替做皮肉生意的人找货源。”
伏霭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懂，“货源？”
年轻公子抽出冰桶里的红酒，倒了两杯，推过来一杯，说道：“就是少女。”
伏霭眉头一挑，没有吭声，也没有拿起红酒。
年轻公子品着红酒观察着伏霭神色，解释道：“不是强迫，当然少不了一些威胁利诱的手段。”
伏霭道：“和强迫没区别。”
年轻公子微微摇头，“不，两者是有区别的，强迫是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，都必须去做。威胁利诱就在于心中的执着，真不愿意，也就不了了之。”
伏霭想了想道：“但是那些少女又怎么知道威胁不是强迫？”
年轻公子道：“我承认两者之间只是一线之隔，但是你要知道，宁死不从的女人是不可能走上这条道的。再说了，想要挣钱的漂亮女人太多，用心的皮客根本用不上强迫。”
伏霭不想和年轻公子争辩，“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那四个人是皮客？”
年轻公子笑了，“我只是很好奇，四个小混混而已，值得用自己去换吗？”
伏霭没听太明白，说道：“我说过了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，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，该杀的时候我不会犹豫，也不会多想，管他们是谁，我只会用简单的处理方式来让生活变得简单。”
说到这里，他很无奈地说道：“我就是一普通人，只想过平凡平静的生活，但是生活总是不尽人意，如果有人威胁到我的生活，我不介意去抹除隐患，然后继续过我的生活，今天被你发现端倪之前我没有第一时间逃走，是因为我还抱着过平静生活的打算，不想把事情闹大。”
最后强调道：“不管你信不信，我针对的只是这四个人。”
年轻公子很认真地思索，然后回答：“我相信！”
从对面男人第一句话就是反问“皮客”是什么开始，年轻公子便推翻了之前内心里所有的判断，而从后面的几句话里，更加清楚眼前这位长相普通的男人不是局中人。
无论从男人的眼神、神色、反应，还是肢体上的动作，年轻公子认为对方并没有撒谎。
这么一来，他找对方过来的初心就变了。
“真是可笑了，原来一切都只是那四个家伙自己找死。”年轻公子拍手叹着，四个皮客的生死没人在意，他更不会在意，“真是有意思，世上还有你这么简单的人。”
年轻公子说到了点子上，伏霭从同安出来就去当了兵，当兵后直接去了异星，然后是一路被追杀，真正入世，正是在首都这段日子。
然后就遇到了四个皮客的威胁。
再然后，他就坐在了年轻公子哥面前。
所以伏霭真的很简单，想法也很简单，他不复杂，容易被人从表面看透。
年轻公子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人性复杂的概念，从小第一门课学的就是心理学，拥有一双看透人心眼的同时，也养成了警惕的性格，心思繁多，表面活得滋润，实际是活得很累，这个中酸苦唯有自知。
他望着眼前如此简单的一个人，心中陡然生起一生当中从未有过的念头，他要结交这个长相普通心性单纯的人，要知道这辈子他还从来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。
“看来你是个与世无争的人。”年轻公子摸着自己的鼻翼，笑道：“仅仅独善其身？”
伏霭不语。
“我问你一个问题啊。”年轻公子轻轻朝前倾身，以拉近两人的距离，这个动作令中年汉子很是紧张，又朝前走了一步。
伏霭瞥了眼中年汉子，静坐不动，“还有什么问题？如果你不想抓我或者杀我，我可要走了。”
年轻公子笑道：“不急不急，我又不是恶人，那四个人也和我无关，你在我这里杀了三个，我既不抓你也不抓你，只是陪我聊聊天总可以吧。”
伏霭又看了眼中年汉子，笑道：“是威胁还是强迫？”
年轻公子哈哈大笑，“都不是，我就是太寂寞了，如果你真想走，现在就可以走。”
伏霭真就站起身来，而年轻公子不为所动，一脸笑意，还伸手做出“请”的动作。
伏霭真搞不透年轻公子想法，不由问道：“你想问什么？”
年轻公子手没有收回，顺手示意伏霭坐下。
伏霭坐了回来，他不是不想立即就走，而是暗杀小贼还在桌子下藏着呢。
“你说只想过平静的生活，那我打个假设，如果你周围无辜的人在你面前遭遇到不公平的事，甚至还可能因此会丢掉性命，你帮还是不帮？帮会让你失去平静的生活，不帮就要眼睁睁看着对方去死，你会怎么选择？像今天这样还是无动于衷。”
这是年轻公子的问心，是试探。
换成以前还在同安生活的伏霭，伏霭肯定会直接回答两字“不帮”，但是经历过了这么多事，很多人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处世观点。
无论是佟思雨、柯清桐，还是陈霄、李洪和拓跋风，找书苑 wｗw.zhａoshuyuan.com甚至是独立连其他几个同寝的战友，都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影响。
他的心不是真的冷酷，而是被从小的经历冰封。
现在冰封被一些温暖融化了，他开始用自己的一双眼公正地去衡量，愿意用自己的良知为尺去分类外人，不介意用心里还存在的善良去温暖别人，就像佟思雨一样。
所以他对西阳民居里的小女孩伸出了温暖的手。
所以在听到年轻公子的问题后，他就想起了小女孩。
会不帮吗？
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仿佛在这一刻看着自己。
在这个问题上，他不想撒谎。
伏霭沉默了很长时间，年轻公子也耐心地等了很长时间。
伏霭突然问道：“换成你呢？”
年轻公子怔住，很认真地回答道：“我所认识的人没有什么无辜的说法，如果有一天他们出事了也是……”他停了一下，把“活该”两字吞回肚子，“也是事出有因，不会绝对的无辜。所以很抱歉，我不知道答案，真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择。”
说完他似乎有些茫然，似乎一直在想自己真要遇到那档子事会该怎么选择，想不通也就是连自己的本心都不知道了。
问心问心，到头来问的是他自己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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